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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烟火(第2页)

裴昀闻言一愣,随即笑叹道:“是我疏忽了。”

其实这也不能怪他,自步入官场以来,以往这个时候他都是在府里的书房度过的,没有他的许可,也没人敢自作主张提起准备年夜饭的事,于是裴昀就这么冷冷清清地过了一年又一年,这个对很多人来说意味团圆的日子,在他这倒是同寻常日子没太大区别,虽说如今他阴差阳错同微生卿成了亲,后者却也没特地提起这件事。

裴昀想:许是在她心里,自己始终都算不上能够长久相伴之人。

微生卿敏锐地察觉到面前之人忽然间变得有些许低落的情绪,陡然间便想起裴昀早年坎坷曲折的身世。

微生卿想:怕不是方才不经意间戳了他的痛处吧?

两人沉默片刻忽然间异口同声道:“要不要下去走走?”

既然意见统一,两人便干脆下了车,因着这会儿人还不算多,带来的相府侍卫便听命留在了原地。

今日是个喜庆的日子,微生卿也没拘着几个丫头,交代了几句便让她们自个玩去了。

春节将至,家家户户张灯结彩,处处火树银花,一派红红火火,较之花灯节那日,更是添了浓浓的年味,路边也有很多小贩还在卖力吆喝着,热腾腾的食物在寒冷的时刻显得格外诱人。

裴昀注意到微生卿朝对面一家卖汤包的摊子看了好几眼,便直接同她过去了。

这是一个小摊位,只摆了三四处桌椅,几根木杆支起一块布,用作挡风挡雪,摊主是一位中年妇人,面容慈祥,满脸洋溢着喜气,衣着朴素却干净,此时摊位只有他们这一桌客人,裴昀让微生卿坐着,自己去付钱。

不知那名妇人同裴昀说了什么,后者忽然偏头朝她看来,眼底带着明显的笑意。

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,微生卿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表示疑惑:“?”

裴昀眼底的笑意更深了,接着他又回过头去朝那妇人点了点头,那名妇人随即也跟着笑了,似是同裴昀又说了几句,两人这才结束攀谈。

裴昀回到微生卿身旁坐下,递给她一杯热茶捧在手心汲取温度,她没开口问,他也没主动说。

妇人动作利索,几笼香喷喷的汤包很快就被端上桌来,腾腾升起的热气扑面而来,将微生卿明亮的眸子浸得湿润,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纱。

他们隔着层层雾气精准而又毫不意外地捕捉到了对方的视线。

“两位慢用啊!”妇人热情地招呼道。

微生卿同她浅笑着道了声谢,对方笑着摆手,“姑娘远瞧着美若天仙,近看了更是不得了哦!”接着她又转头对裴昀道:“俗话说得好,男追女隔层山,公子可得加把劲咯!”

那妇人笑呵呵地说完,那边正好又来了一桌客人,她便赶忙着招呼去了,因此也没留意到她这几句话落地后,气氛变得有些许微妙。

微生卿从容淡定地夹起一枚小巧圆润的汤包,还有点烫,她呼呼吹了两下,小心翼翼地用牙尖咬破了个小口,里边鲜美浓郁的汤汁便有了个突破口,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出,落进了微生卿的肚子里。

可谓是,逃出一个囚笼,又陷进一个黑洞。

这汤□□薄馅嫩,咸淡适宜,倒是难得合了微生卿的口味,她连着吃了三个,过了嘴瘾,这才慢悠悠开口道:“我当夫君大人怎同人聊得这般愉快,原来是当着我面造谣呢。”

裴昀低低笑了两声,随后才不紧不慢地为自己辩解,“夫人这可是冤枉我了,”他用筷子戳了戳碗里孤零零的一个小汤包,却一个不小心用力过了头,汁水都跑了出来,原先形状饱满的小包子顿时垂头丧气地瘪了下去,裴昀这才大发慈悲地放下了筷子,他抬头一脸无辜道:“我当时最多只说了三个字。”

微生卿显然不信:“哪三字?”

裴昀:“她问我们是一起的吗?我说‘嗯’。”

裴昀:“她说你生得好看,我说‘谢谢’。”

裴昀:“夫人冰雪聪明,应当明白,一个人的思想以及口舌,是旁人难以掌控的。”

微生卿:“……”

这就是你脑子有病所以胡言乱语的理由?

不欲同他争论此等废话,微生卿将最后一个汤包送进肚子里,横了他一眼后施施然起身离开。

裴昀被她那一眼勾得心神荡漾,在原地回味了片刻才不紧不慢地起身,他仗着自己身高腿长,没两步就追到了微生卿身旁。

一直到亥时左右,街上的人才渐渐多了起来,大多数都是一家子一同出游,四处皆充满了孩童的嬉笑声,紧接着不知何处开始响起了爆竹声,因来得突然,微生卿下意识想要抬手捂耳,却不小心扯到右肩的伤,忽如其来的痛感使得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,两边耳朵却已经被一双带着暖意的手捂住了。

微生卿蓦然抬头,撞进了一双墨色眸子里,周围嘈杂的爆竹声、尖叫声、呐喊声变得遥远又相近。

当外界的声音被掩盖,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变得格外清晰。

绚烂无比的烟火将原先沉静如水的夜幕一瞬间搅乱,无边天际亮如白昼,同时也点亮了抬头仰望的一双双眼睛,星星短暂地在每个人的眼中待了一小会儿。

天边的烟火在绽放,眼前的人俯下身来,他的唇似是不经意间轻轻蹭过微生卿的耳廓,张合之间,只余温热的气息,带着蛊惑笑意的嗓音却在耳边挥之不去。

“乖,看烟火,别看我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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