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大着舌头:“你都三十来岁人了,竟不娶妻,也不纳妾,难不成——是爱和人贴烧饼?”
他指着沈老三笑:“我看你这伙计就有几分清秀!”
沈相清和沈老三都被恶心得要命。
但两人不敢作色。
沈老三只低了头装憨。
沈相清便忙喝了这杯酒,笑道:“不瞒六老爷说,今日请您过来,正想问问绝色的丫头怎么买——”
他凑近顾六,聚起一个“都懂”的笑容:“银子两说,要紧的是身家清白,又听话懂事的,年纪不能太大——”他大着胆子补充:“最好别过了十五岁,那可就没趣儿了!”
“这话,你问我,可问着了!”顾六“梆梆”拍自己胸脯,“那年,我就帮我们老爷买着过一个绝色美人!才十四岁,真个是好模样,又清白干净,可惜——”
沈相清的手在桌下攥紧。
“可惜,足花了三千两银子!”顾六大笑。
他东倒西歪,往前一伸头,拍了拍沈相清的胳膊:“李掌柜,你这点身家,还是趁早别想这话了!我看,你不如买几个十一二的小丫头,自己调·教起来,等长开了,不是也挺好?”
沈相清既怒且急。
顾六说的这人,一定便是姐姐!!!
他心中颤栗,面上竟还稳得住。
又张开手,给顾六满上一杯,他也装出几分醉,赔笑问:“我虽不敢想,可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,能足花三千两银子?我也算见识了!不知这美人可走了什么大运道?”
“大运道?”顾六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“给国公爷做了姨娘,还生了孩子,算不算大运道?”他比着问。
“您老又哄我了!”沈相清笑道,“不都说,贵府的老爷一辈子没纳妾,只守着夫人过的吗?”
“我们老爷哪儿是国公啊!”顾六拍了拍桌子,往窗外一指,“满京里,现只有一位国公,你傻了?”
“哦——”沈相清恍然大悟。
他忙又给顾六满酒,笑道:“我们见识微浅,没有您老指点,连‘国公府’的大门都不敢进,听见‘国公’两个字,哪还想起来别人?您老别嫌弃,以后,我们还要常听您老的教训呢!”
“李掌柜,你这张嘴——”指着他一笑,顾六吃了这杯。
这回,不待李掌柜再问,他自己就开了话闸:“这沈姨娘是好运道,别的事也肯听话,让做什么就做什么,就是挨了死的打,也不愿意改个姓!家都没了,还要本姓做什么?她姑娘更是好运道!可惜比她娘还倔,人竟也没个良心,不是我们姑太太,她上哪嫁到崔家,又上哪去封淑人?如今一发达了,就把我们老爷太太理都不理!李掌柜啊,你以后,买人可得看着些……”
他头一歪,竟是醉极、睡着了。
……
在京半年,沈相清当然听过“纪淑人”的名声,如雷贯耳。
她出身国公府邸,身为高门贵女,竟能与产婆共事,一起做出“产钳”,活人无数,功德无量。
他好像听人说过。
说纪淑人的亲姨娘……好像已不在人世。
颤抖着双手,沈相清把醉成烂泥的顾六和椅背牢牢捆在一起,捆成一坨粽子,又把椅子捆在柱子上。
三弟流着眼泪,给他一团袜子。
他撒上一堆蒙汗药,塞在了顾六嘴里。
也可能是他记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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