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掌柜,」她期盼地看着遮羞板后的羊角胡子青年,开口道:「我就当五个月,五个月后我一定来取。」
掌柜拿着那块玉反覆端详,外面街上又有军阀的人列队跑过,百姓纷纷避让。
掌柜没吭声。
女人误以为他要压价,连忙道:「我等着银钱救人的,我姐姐,她病得厉害。」
说着,眼泪就掉了下来。
梦里,她是能感受到那种难过和绝望的,心里酸到了极致,想哭,又不知去哪里哭,没人会可怜她。
掌柜叹了口气,说:「如今这世道,银元也未必管用了,白银二两七钱二分,我能给到最高的价了。」
他看着那女人,实实在在地说:「不是压价,是这世道动荡,柜上已经没有太多钱了。」
她知道这已经很好很好了,这是爹娘留给她的最后的东西,其他的都卖完了。
这个世道,吃饱都是难的,这么块并不多名贵的玉,她能当到这么多钱,已经是掌柜心善。
她再也忍不住,眼泪涌了出来,跪在了掌柜面前。
掌柜连忙从后面出来,去扶她。
她听见自己说:「请您务必留下它,我一定会回来取的,这是我爹娘……爹娘留下的最后的东西,我是不得已……」
她哽咽道:「不管多久,我都一定会回来赎的。」
苏让月听得出神,给姑娘续了一杯茶,问道:「后来呢?」
姑娘神情恍惚了一下,微微垂首,开口道:「后来……我忽然看见一个女人被吊在一棵树上。」
一个女人被吊在人来人往的街上,衣裳被扯得稀烂,裸露出的肌肤满是伤痕,被路过的人鄙夷地指指点点。
她只剩一把骨头,脸上蜡黄,都分不清是病死的还是吊死的。
那个穿着白色披风的女人避开那群恶心的官兵,在深夜里偷偷把她的尸骨解了下来,把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。
她看见,那个美丽的女人披风下,绿袄染新血。
梦里时光漫长,又只在人的一念之间,她看到那个冬天,那位美丽的女人浑浑噩噩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,慢慢走远。
她路过了那家开着门的当铺,却没进去。
她觉得那时候自己就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,她的嘴里反覆念着一句话:「赎不回来了。」
话说到这里,她低低叹了口气,轻抿起唇。
门外细雨婆娑,扬州的雨该是百年不变的。
苏让月看向桌上的当票,问:「你是怎么找到它的?」
「您相信前世今生吗?」
女孩儿忽然盯向苏让月的眼睛,认真地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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