短暂的沉默之后,堂上的朱由榔开口了。
「苏大人,你认为本王——该不该逃?」
朱由榔的声音温柔平和,却立刻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到了立在大堂后方的苏观生身上。
苏观生排众而出,脸色微红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:「微臣认为,殿下应当移驾。」
丁魁楚长眉一挑,对苏观生颇有几分刮目相看。
——这姓苏的,倒有几分识相。
瞿式肆面露苦涩,缓缓摇了摇头,却听苏观生继续道:「可是殿下,不会这般选择。」
「为人,自身安危当置于万事万物之上;为人君,百姓安危当置于自身之上。」苏观生双目炯炯,那日的动容与感慨又一次激荡心间,「殿下,是仁君,微臣愿随殿下固守肇庆!」
一丝温和的笑意浮现在朱由榔的眼底,那个头不高,声音却洪亮的苏观生,是般般为他选择的水手。此时看来,的确值得信任。
他从不认为自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船长,可此时此刻,他必须承担起行船的责任,而他手中的罗盘是般般留给他的三个字:不要逃。
手缓缓攥紧,细密的汗水让掌心的触感冰凉而黏着,朱由榔深吸一口气,尽可能平静地看向堂下群臣。
「本王年少时曾被黄虎所虏,这件事想必诸位都有所耳闻。于贼军之中,本王惶惶不可终日,食不下咽,夜难安枕,只觉死期随时可至,又不知它究竟何时才来。」一种难掩的苦涩从朱由榔的唇齿之间溢了出来,在场的诸人都屏息凝神,怀着一种好奇的卑劣同情,聆听着这位未来帝王不堪的往事。
「后来,有明军旧部将本王救出,奔逃之时曾远远望见陪都。那时,一切的恐惧似乎瞬时就消退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心安。本王彼时的所思所想,和如今的广东百姓又有何不同呢?」
「国不可一日无君,那『君』又是什么?不是明晃晃的宝座,不是沉甸甸的玉玺,是天下人看得见的心安。」
朱由榔微微眯起眼睛,目光似乎穿越人群,掠过王府的穹顶,落在遥不可及的远方:「本王不逃,本王要换百姓一个心安。」
堂上掉针可闻,朱由榔自己说完,也觉得紧张,吞咽了一口唾液,把目光投向侍立于一旁的纪春山。
纪春山手持拂尘,眼观鼻鼻观心,素首凝立,若观音身畔的玉面童子。他没有回应朱由榔的眼神,唇角却带起一丝赞赏的笑意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那个包袱里面藏包子的瓷娃娃依旧没变。
正当朱由榔准备询问其他人的意见时,却听见寂然无声的朝堂上响起一声夸张的哽咽。那人定然是想忍住这聒噪之声,只可惜感情激荡之下想憋没憋住,抽噎声从鼻腔中挤了出来,带出一串长长的尖锐的颤音。
只见苏观生扑通一声跪下了,泣道:「罪臣殿前失仪,请桂王殿下治罪!」
嘴上说着治罪,可苏观生的声音里却充满了自豪与喜悦,这份喜悦成功传达给了朱由榔,朱由榔宽和地笑了笑,正要抬手唤他平身,堂上却又直直跪下了一人:「臣与苏大人感同身受,得遇明主,此情难掩啊!」正是长髯飘飞的瞿式肆。
「殿下贤德!实乃天下之福啊!」丁魁楚也跟着激情澎湃地拜倒在地。
这一来,堂下众臣如同疾风吹过稻田,都跟着呼啦啦倒伏一地。
朱由榔松开了藏在广袖下攥紧的双拳,小心翼翼地长出一口气。
下朝之后,朱由榔急匆匆地回到寝殿,由纪春山守在殿外,而自己则返回了冥想庭院。
他力排众议,照着般般吩咐地做了,可庭院之中依旧空无一人。
被他撞开的病房门歪倒在一旁,显露出房间里一成不变的场景。般般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,如果不是胸膛不时的起伏,朱由榔几乎要以为她永远不会醒。
「般般」,朱由榔坐在床沿边,声音轻柔:「你放心,我答应过你,我不会逃。我要守在这里,等到你醒过来的那一天。」
朱由榔抬起头,目光从般般瘦削的小脸儿移向房门外高远的天空:「般般,你知道吗?你的阿姊是个特别厉害的人,现在都不用咱们费劲打听,她的故事早已在各处流传。」
「春山说,你的阿姊是蚩尤旗,预示着天下将起刀兵。我不这么看……」朱由榔有些羞赧地笑了,似乎在为背后说了好友的坏话而惭愧:「我倒觉得她是同秦良玉一般的良将,终能成就一番大事业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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