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下不像归宁小赘婿,像耳目卧底。苻洵思忖片刻,还是决定说得仔细些,毕竟按照舜英的规划,荣国过不了多久就要直接与元承禕来往。
腰间玉佩在烛火里晕出暖黄微光,刺得他眼睛和心生疼,不禁开始叙说自己在阊江的活动范围:除了邶风别苑,就只大庆殿和上书房。其馀时候,哪怕外出去远郊,就有耳目暗探跟随——他所言非虚,也庆幸自己未收下承禕赠送的印信。
娓娓说着,他目光移向苻沣,他三十来年最亲的亲人,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丶无力感和悲哀——世间安有双全法,不负家国不负卿?
不同的国丶立场,早已在他与爱人之间结成亘古不变的死结。九年前,元旻执意发动「平西计划」时,舜英到底煎熬了多少个日夜,受了多少苦,才下定决心,争取让自己成为主将?
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理解她,真正设身处地才发现,远远不够。
书房很安静,就连苻稷也认真地倚在父亲身边,火道熏得屋子一片滚热。苻沣丶苻洹丶景樊三人不时你瞧我,我看你,每次交换眼神之中暗流汹涌,苻洵却已然不太看得懂。
如今的国家形势,终究走到九年前她的布局;两国内部的政局,也走到三年前他们的约定——他们只管平定北宛,那以后随两国龙争虎斗,他们隐居世外丶不再过问两国恩怨。
他莫名感到一阵安心。
静了许久,苻沣忽然发问:「阿洵,你回来的船是谁备的?」
苻洵:「翊国丞相,元旭。」
苻沣又问:「中秋和年节两次来往,谁主动提及的?」
苻洵觉出点意思,心头一亮忙说:「翊国幼主,他还邀我前去中秋家宴,我婉拒了……觉得不太厚道。」
苻沣沉吟半晌,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苻稷,轻轻叹了口气:「知道了,去吧。」
苻洵起身告退时,苻沣又说:「你那宅子现在充公了,今晚就宿清泉宫吧。」
「这就充公了?」苻洵一头雾水。
苻沣皮笑肉不笑:「你在阊江待得好好的,我们商量过了,让你继续留驻阊江盟好两国,那宅子空着也是空着。」
苻洵略带尴尬,四下张望,压低声音道:「也不能真吃软饭。」
「你不是吃得挺开心?」苻沣弯了弯唇角,眉眼染上点促狭的暖意,「刚好国库穷,发不起你的俸禄。再有异议,军杖伺候。」
苻洵耸了耸肩膀,乖乖退下。
苻沣听见苻洵脚步声原来,才轻轻叹了口气:「果然如咱们所料。」
苻洹点头:「褚太后的影响力着实可怕,振臂一挥就能召集四五万雄兵,一纸书信调动三万水师丶淮南驻军。记得年初那会儿,元承贇一听她名头,就直接撤军拥立她临朝称制。」
苻沣幽幽道:「还有当年那步南北分离的险棋,若非冯太后与姜夫人龃龉太深,咱们就算攻下东原道丶过不了两年依然得还回去。如今,天下大势又回到褚后当初的布局。」
「南北分离是她布局?」景樊悚然一惊,「我还以为是庄王!」
「对,全是她」,苻洹摇头感慨,「三郡两州骑兵北上丶金州军围困金阙数日丶渝安水师全军覆没……桩桩件件全由她布局,比冯太后还难对付。翊国女子,没一个善茬。」
苻沣伸手,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苻稷柔软的头发,轻声说:「可惜,十九年前救了她性命;所幸,十九年前救了她性命……」
「十九年前……」景樊更是惊异,垂眸思索半晌,霍然抬头惊呼,「她还到过荣国?」
苻沣笑了:「何止到过,男扮女装,住过整整四年多……」
「是不是作小厮装扮,常随侍庄王左右?」景樊一贯的镇定荡然无存,眼里闪着惊愕惶恐,喃喃低语,「……贵客雅量,望之为人杰,然陪坐奉茶之人,乃真英雄也……」
苻沣却知晓些内情,瞳孔急遽收缩,忙屏退苻洹和苻稷,压低声音问:「你也带相术师看过庄王?」
景樊神思恍惚喃喃许久,才如梦初醒,娓娓解释道:「微臣自年幼遭无妄之灾,深感福祸无门,每做重大决定之前,除细细分析利弊,必还会请相术师相面。譬如当年决定拥立陛下……陛下有王者之相。」
苻沣沉吟问:「你见庄王当日情状,可还记得?」
「印象太深,终身难忘」,景樊幽幽地说,「我只承诺替庄王办一件事,是以之前从未正面接触。直到永兴三年妓馆杀人案之后,庄王约我去绵水北岸沐风亭,同来的还有一名少年,似乎叫『阿七』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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