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看上去似乎是蓝玉一步步取得你的信任,实则主动权都握在你手中,你想亲近谁,就有由头亲近谁,今天能说是同乡,明日就能说是同姓,是不是?」
杜鹃哈哈一笑,说:「公主的臆测真有意思,把奴婢都逗乐了。」
「只是臆测?」秦香絮拿出两个巫蛊娃娃,伸到杜鹃眼前,问道:「这两个玩意儿,你不认得吗?」
杜鹃脸色一变,飞速移开眼:「娘娘好不容易才从栽赃中脱身,公主怎能再拿出这样不吉利的东西,还是赶紧扔了为好。」
「瞧你这话的意思,像是不认得它们,可你不认得它们,它们却好像认得你呢。」秦香絮收手,笑道:「你的栀子大黄散,涂得挺勤吧,味儿都留在上头了。」
杜鹃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,但她很快就反驳道:「蓝玉常替奴婢上药,她手上,自然会沾上栀子大黄散的味道。」
「嗯,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,可你知道,蓝玉为什么叫蓝玉吗?」秦香絮问。
杜鹃涩声说:「宫女进宫,不是主子取名,就是带教的嬷嬷取名,蓝玉为何叫蓝玉,得问当年带她的嬷嬷,奴婢从何知晓呢?」
「原因在这儿,」秦香絮走到蓝玉的衣柜前,伸手打开,观望着里头清一色的浅色衣物,解释道:「因为她喜欢这样浅淡的颜色。」
她回眸问着杜鹃:「她会有艳红色的小衣吗?」
「也许......她一时来了兴致,有那么一两件?」杜鹃说。
「也许是能有一两件,可巫蛊娃娃是缝在小衣内衬里头的,」秦香絮紧紧地盯着杜鹃,问道:「你与她情同姐妹,不会连蓝玉在辛者库弄伤了手,做不了绣活儿的事也不知道吧?」
她语毕,杜鹃就捂着嘴,心神震颤地往后倒退,直至后背贴上门框,哐当一声,才把她的理智唤回,看着秦香絮,惊愕地喃喃道:「你早就知道了?」
「那日母后装病,你迟迟不露面,就是忙着把小衣扔到蓝玉的衣柜里头吧?」秦香絮冷下声音,质问道:「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背叛母后?她待你不薄,这些年来也是真心关怀你,李佩兰到底哪里值得你为她背弃数年的主仆情谊?」
「我也不想的!我也不想这样做的!」杜鹃双手握拳,眸中含泪,很是痛苦地说:「可是我父兄入狱,没有银子去赎,他们就要死了!」
「母后是什么样的秉性你不知晓吗?若你有难,她肯定会出手相助!」秦香絮有些失望地看着她。
杜鹃被她这眼神刺痛,大声道:「我跟了皇后娘娘那么多年,她是怎样的人,我能不知道吗?!正是因为知道......正是因为知道......我才不能开这个口......」
眼泪夺眶而出,杜鹃苦笑着望向秦香絮:「我父兄是因受贿入狱,官府查的时候,在家中搜出了两箱贿银,证据确凿,他们无从抵赖。你说,我要怎么向娘娘开这个口,公主,你告诉我,你告诉我啊......」
秦香絮一时语塞。
杜鹃捂着眼睛,身子背靠着门,无力地下滑,她坐在冰冷的地面上,颓然地重复道:「我也不想的......我也不想的......」
秦香絮静默许久,才出声道:「栀子大黄散的味道就是再浓,也不至于在娃娃上久久不散。」
杜鹃的手从哭肿的眼睛上撤下,由于惊愕,她的嘴张了又张,到最后,满腔的话语只化为情绪复杂的一句:「原来......公主是在诈奴婢啊......」
「我之前只是觉得真凶找得太过轻易,有所怀疑,想将母后身边彻底抹干净而已,却没想到,会真将你抓出来。」秦香絮深深地望着她,心情有些难以平复。
杜鹃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:「现在,公主抓到我了,您打算如何处置?」
「我会去向母后请示。」秦香絮说。
提到姚文心,杜鹃痛苦地闭了闭眼,眉头紧皱着,又是两行清泪流下。
秦香絮在心中思考了很久措辞,想着该怎样说,才不至于伤着母后的心。
等她犹犹豫豫地将真凶是杜鹃的事说出后,姚文心却一脸平静道:「本宫知道。」
「母后您知道?」秦香絮惊讶。
「是,知道。」姚文心把回答又重复一遍。
秦香絮问:「您是怎么知道的?」
姚文心轻笑下,说:「倒也不算知道,只是杜鹃做错事,心虚时有个习惯,就是爱咬指甲,你没瞧见她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快被咬烂了吗?所以,本宫知道,她有事瞒着本宫。」
秦香絮紧张地问道:「您既然知道,为何不做防备?!若不是女儿发现异常,今日祭祀,您不就——」
姚文心抬眼看她,一双凤眼隐现光亮,「这样错漏百出的栽赃,你觉得母后会陷进去吗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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