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深夜,上京灯火总算得了一时闲暇,人烟淡去,那本就寥落的城南酒巷便更显幽暗恐怖,站在巷口一眼望去,只黑漆漆一片。
三道人影跃身而入,身法轻盈敏捷,就算真有人路过瞧见,也只会当自己眼花亦或是真的闹鬼了。
“斗篷……!师姐,你踩着我斗篷了!”
“月师姐,我是阿渺……”
“那大师姐呢?”
女子话音刚落,漆黑夜色中忽地火花闪跳,瞬间擦亮的火光映出梁战英的脸。
“第九家,就是这儿了。”梁战英手持火折略一抬手,照亮眼前的破旧房门。
这酒坊看起来像是许久无人来过,门匾破损,借着梁战英手里的火光,依稀可辨出——“刘氏酒坊”四字,房门挂着上锈的铁锁,门前积雪平整,连个鸟雀的脚印都没有。
“二师兄选的这个地方……好吓人啊。”唐渺搓了搓肩膀裹紧大氅道:“这屋子也很破,师兄跟表哥真的会在里面吗?”
言语间林江月已经挥刀砍断门锁,年久失修的歪斜店门顿时大敞四开,火光中可见灰尘乱溅。
“阿月,还是小心些。”梁战英本想拦一把,但林江月已只身踏入酒坊,梁战英只好揽着唐渺一同跟了上去。
林江月边拨开迎面糊脸的蜘蛛网边试探唤道:“程先生,程如一?师兄,韩况,严况?严大人严指挥……”
唐渺也跟着道:“表哥?师兄?你们在吗?”
两人唤了几声,皆不见回应,梁战英则四处查看有没有人留下讯息。林江月绕了一圈又从柜台里顺了坛酒抱在怀里道:“师兄他们是不是还没到京城?这儿看着像是许久没来过人了。”
“不对。”梁战英指着一面柜子道:“屋里四处是灰尘,但这柜子却很干净。”说罢梁战英垂手,让火光照在地面灰尘印痕上:“这柜子近日挪动过。”
“害,这好办。”林江月说罢放下酒坛,撸起袖子就要抱柜,手腕却忽地被一旁的唐渺抓住了。
“月师姐等等,大师姐,火折子过来些。”唐渺指了指柜上一个空格,梁战英应声靠近,只见火光照映下,那空格木板上赫然刻着一个——
狗头。
“这是个机关,表哥说过,狗头为记。”说罢,唐渺并指覆上狗头标记,又按又敲,机关受到触动,轰然洞开,露出一条向下的暗道,隐约还可见点点光亮。
还不等三人动作,里面脚步声骤起,只见一名年轻牢头兴高采烈冲了出来,边跑边道:“指挥!”
“指挥您……!”
满心欢喜的刘六跑到半途忽觉不对,然而林江月的大刀已条件反射般落在了他肩上。
梁战英举起火折靠近,刘六此刻也看清了来者,吓得直结巴道:“你们……”
“我们是严况的朋友。”梁战英说罢拍了拍林江月示意她放下大刀,没了大刀抵着,刘六也松了口气道:“我也是指挥的人……几位请随我来。”
三人随着刘六走下台阶,身后柜门缓缓拢合,进入密室,只见一张矮塌上躺着个昏迷不醒的老者,唐渺最先反应过来道:“是韩凝他爹!”
韩绍真面色平静昏睡在榻上,梁战英见状连忙吹灭火折踩灭,上前搭人手腕把脉。
“韩相公怎会受了这么重的伤,还有些高烧。”梁战英把脉后望向刘六道:“我们是严况的同门,请问他人现在哪里?他可有话带给我们?”
刘六颔首应道:“在下刘六,严指挥使下属镇抚使,指挥他此刻应是在三王爷府上。”
“三王爷?!”林江月和唐渺都瞪大了眼睛,梁战英却拱手道:“还请刘大人细说端详。”
刘六连忙摆摆手道:“大人不敢当,二位姑娘和这位小公子稍歇。韩相公此刻该要服药,性命攸关不敢误了时辰,过后我再与诸位说清。”
说罢,刘六从袖子里摸出一包药粉用温水化开,林江月上前帮他扶起韩绍真,药水入喉,老者皱了皱眉似乎有所感应,但还是没能彻底清醒过来。刘六跟林江月扶着人重新躺好,刘六才开口道:“这家酒坊的地契在我名下,但实则是指挥平时安排联络机密之事的据点,整个镇抚司知晓此事之人屈指可数。指挥当日离京后不肯再回,但我们镇抚司的兄弟大多只认他一人,便都日夜盼他回来,却不料没等把他盼回来,韩相爷却遭了难,进了我们诏狱。”
方才喂药时三人也看见了韩绍真身上的伤痕,与韩绍真现在有过些许交情的林江月不免心里难受,捏着拳头砸了砸大腿:“谁干的!真他娘的黑心!怎么对一个老人家下这种狠手!”
刘六也顿时心生愧疚,皱了皱眉头继续道:“诸位有所不知,我这些时日也豁出命去偷听了一些,那三王爷怕是要和袁善其怕是要造反……我就盼着严头儿快点回来救救韩相公,他昨儿是回来了不假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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